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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五章 嗑瓜子

所屬書籍: 臣領旨

第105章嗑瓜子

西關回鶴城要穿越大片荒漠與綠洲,所以行進得很慢,但從鶴城回京中的一路要好走很多。

這一路又有岑夫人和傅喬、小蠶豆在,許嬌覺得時間過得很快。

許嬌沿途一直在教小蠶豆念書。

小蠶豆會問很多書上沒有的東西,許嬌對答如流。

小蠶豆眨了眨眼睛,捧著書看她,「乾娘,你怎麼什麼都知道?」

許嬌也朝她擠了擠眼睛,「因為乾娘看了很多書啊~」

小蠶豆嘆道,「那我也要看很多書。」

眼見小蠶豆整張臉都要貼書冊上去了,許嬌糾正坐姿,「看書是好事,但是要注意保護眼睛,要張弛有度,比如看一看就停下來,望望遠處,讓眼睛近處和遠處的東西交替著看,眼睛才不會太疲倦。要不,乾娘怎麼能看這麼多書?都是有技巧的。」

小蠶豆笑盈盈看她。

看著小蠶豆,許嬌有時候會想到小時候的自己,也會雙手托腮,看著小蠶豆問,「小蠶豆,你這麼喜歡讀書嗎?」

小蠶豆點頭,「是啊,我以後要和乾娘一樣~」

許嬌笑著問,「乾娘什麼樣?」

小蠶豆想了想,腦海中的辭彙脫口而出,「學富五車,才高八斗,貌美如花~」

這還能是從誰那裡聽到的,岑女士感嘆,「阿驕……」

許嬌趕緊做了噓聲的姿勢,「小蠶豆,這是乾娘自吹自擂的話,旁人面前千萬別說。」

傅喬忍不住笑。

臨近六月了,車輪滾滾向前,車窗外是葡萄的聲音,許嬌撩起簾櫳,見晚霞映在天邊,輕塵在落下中輕舞,別樣動人。

「這是不是白露收殘暑,清風襯晚霞?」小蠶豆忽然道。

許嬌笑道,「白露是秋分,說的是秋景,但是我的小蠶豆,你都能想到這句,乾娘刮目相看呀~」

小蠶豆原本的唏噓,瞬間變成了笑顏。

傅喬輕聲道,「你乾娘念書是最好的,你要好好同你乾娘學。」

許嬌攬著她道,「讀萬卷書,行萬里路,總會遇到認識的風景的。」

小蠶豆笑開。

因為許嬌大多時候同岑女士,傅喬還有小蠶豆在一輛馬車中,所以宋卿源要麼自己在一處,要麼同胡廣文在一處。

其實,他是有些不習慣的。

也懷念從西關起,就同許驕日日廝磨在一處的日子。

看書也好,摺子也好,就是在馬車中打盹也好,什麼都好,但眼下,只有胡廣文陪著他。

他會不時望望望窗外,想著許嬌在做什麼。

有時候他同胡廣文下棋,會讓大監叫許嬌來。

他們兩人下棋,許嬌在一側看書。

之前她就往來過西關,當時淘了不少好書,只是榆木和葡萄都提醒她,這一路帶不了那麼多書回蒼月,所以這一趟過了鶴城,許嬌每至一處,都會淘很多書,輕車熟路,也裝了滿滿一馬車是有了。

宋卿源看她的時候,她一本正經道,「別小看這些書,這些都是孤本!去蒼月的時候,好多書帶不走,眼下回京,可以帶很多。」

宋卿源笑。

她喜歡就好,裝幾車都隨她。

回京的路上,還量了好幾次喜袍的尺寸,每次量的側重點都不同。

五月中的時候,大監拿了畫冊給她看。

喜袍很美,許嬌光是看畫冊都看了許久,這身喜袍是為宋卿源穿的,她願意。

大監在一側嘆道,「等回京的時候,喜袍差不多就應當做好了,但大婚日期定在九月下旬,倒也不急,慢工出細活兒,可以慢慢修著。」

許嬌好奇,「新郎官的喜袍呢?」

大監笑了笑,又拿了一幅捲軸出來,「奴家就知曉相爺要問~」

許嬌慢慢攤開捲軸,目光慢慢落在捲軸上的吉服上,莫名想到宋卿源穿這身喜袍登天子殿堂的模樣……

一定很好看。

好看得不像話那種好看……

許嬌笑了笑。

夜裡,許嬌又偷偷摸摸溜了出去。

今日才看到宋卿源的喜袍,忽然晚上很想見宋卿源,特意等到岑女士睡了很久,才鬼鬼祟祟溜出了苑中去,但因為走得急,忘了熄燈。

岑女士夜裡醒來,見她屋中的燈還亮著,想著她又怕在挑燈夜讀。

這孩子……

過往以為她在朝中所以總是熬夜,眼下不在朝中了,也閑不下來,看書都能看到夜深時候。

岑女士披了衣裳上前,「阿驕~」

接連喚了兩聲都沒有人應聲,岑女士怕她是看著書睡著了,雖然眼下差不多五月天了,夜裡也怕她著涼。

岑女士推門入內,但外閣間,內屋,耳房裡都沒有許嬌身影。

岑女士意外,但忽得,又猜到她去何處了。

岑女士忽然想,這一路,應當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摸摸跑出去了……

宋卿源屋中,許嬌趴在小榻上看摺子。

之前在西關看摺子的時候,還很有些不習慣,她離開朝中的時間太長了,朝中總有變化,她看起來有些吃力,但是架不住從鶴城回京這一兩月時間,她惡補了一路,也很快輕車熟路。

宋卿源從耳房沐浴更衣出來,看著許嬌趴在小榻上看著摺子,一面托腮出神。

「怎麼了?」宋卿源上前。

他俯身,青絲落在她臉頰一側,帶著熟悉的白玉蘭香,許嬌沒有回頭看她,輕聲道,「我在看這幾年,朝中在梁城水利上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,初見成效。」

宋卿源應道,「這幾年梁城的水利工事,一直是沈凌親自在看,確實要比早前細緻很多。梁城是南順中部的樞紐,之前一直握在瑞王手中,十餘年的空殼子,水利工事早就腐朽了。沈凌也同朕說過,要梁城穩固,根本上要重建梁城水利工事,這是長久之事,怕是還要十年八載,但梁城一旦穩固,便是富陽,入水和慈州幾處的支撐……」

宋卿源說完,見許驕出神。

「怎麼了?」他伸手綰過她耳發。

許嬌回神,「我就是……想起我爹了。」

那時候梁城水患,水利工事早就殘破,受不住洪峰,當時爹冒死去見瑞王,說服瑞王的駐軍護著百姓撤離,最後爹自己死在了洪峰中……

她不知道爹當時哪裡來的勇氣和魄力,但梁城與西關不同,梁城周遭有幾十萬百姓,洪峰來臨,根本沒有多餘的思量時間……

留下來,就一定知曉離不開。

爹連遺書都未來得及留給娘和她。

許嬌深吸一口氣,輕聲道,「希望梁城工事修繕,日後百姓再不必因為水患流離失所。」

「會的。」宋卿源看她。

許嬌攬緊他。

翌日,許嬌偷偷摸摸回了苑中。

昨晚和宋卿源看南順國中的水利工事去了,看到很晚,兩人看著地圖,越聊越興奮。

不止水利工事,還有南順的水路和陸路交通。

再加上如今有濱江八城,饒關又向西推進,離西戎更近。許是很快,西戎至羌亞,甚至西戎至西域的商路都會打通……

所以,昨晚她真的乖乖同宋卿源在一處,什麼都沒做。

晨間回來,已經夠小心翼翼了,還是忽然撞上了岑女士。

「娘?!」許嬌整個人都嚇清醒了。

岑女士就看了她一眼,還什麼都沒開口問,許嬌便開始心虛得扭動胳膊,高抬腿,「娘,我最近在晨跑……就是晨間起來的時候,繞著苑中,要麼苑外跑一圈,我今日去苑外跑步去了……」

「是不是葡萄?」言罷,看向一側的葡萄。

葡萄莫名覺得這個場景無比的熟悉,好像在哪裡遇到過,但見許嬌目光拋來,連忙應道,「是是是,小姐跑步去了~」

兩人一起朝岑女士誠懇點頭。

岑女士沒有戳穿。

許嬌繼續抬腿,「娘,那我繼續了~走啊葡萄,跑步之後是不是神清氣爽?」

葡萄跟上,「哦,是神清氣爽啊。」

岑女士深吸一口氣,奈何搖了搖頭。

許嬌覺得自己沙雕到了極致……

終於,也在許嬌時不時切換的沙雕狀態中,眾人抵京了。

許嬌撩起簾櫳,看著眼前熟悉又巍峨的城關,眸間些許怔忪……

京中百官已至城門外迎候,宋卿源的馬車在隊伍前。

隨行的馬車依次停下,許嬌才反應過來,伸手摟住岑女士的脖子,看著馬車外,輕聲道,「娘,我們回京了。」

岑女士也眸間微紅,感嘆道,「是呀,回京了……」

原本,她以為日後永遠都不會再回京中了。

許嬌下頜搭在岑女士肩頭,親密道,「娘,我想家了。」

岑女士握住她的手,輕聲道,「娘也是。」

兩人都溫和笑了笑。

……

百官在城門口迎候,宋卿源換了龍攆回宮。

許嬌要回家中,和宋卿源並不同路。

兩人早前也未來得及道別,眼下,宋卿源撩起簾櫳,往外看了一眼,見她的馬車在遠處。

婚期定在九月,這次傅喬和小蠶豆回京要常住。

陋室就三間破屋子,對付一兩日可以,常住還是會有些打擠,所以許嬌同岑女士回了陋室,傅喬和小蠶豆留在鹿鳴巷。

郭睿並未隨侍回宮中,而是留下來,「傅喬,我送你們一程吧……」

郭睿憋了一整日,這幾句來來回回練了起碼幾十次,「鹿鳴巷空置太久了,怎麼也需要打掃,還要收拾,就你們母女兩人也不方便,正好我一道,送你們回去後,我再回家中,有什麼事也好照料。」

傅喬還未應聲,小蠶豆先道,「好啊,娘,我們和郭叔叔一起。」

郭睿已經高興抱起小蠶豆。

御駕已經離開,許嬌和岑夫人坐了另一輛馬車,還有再一輛馬車駝了一馬車的書一道往陋室去了,郭睿抱著小蠶豆上了傅喬這輛馬車。

一路上,兩人都趴在車窗上看著窗外,小蠶豆上次離京時還小,很多東西有印象,卻記不住,這次回來好多東西都很新奇。

郭睿雖然也離京三年,但是他自幼在京中長大,也算早前的京中紈絝吧,京中哪條街巷他不清楚?

於是兩人湊在一處,小蠶豆問什麼,他都清楚。

氣氛和諧又溫馨。

傅喬看著他們兩人,短暫出神。

「是不是,傅喬?」郭睿回頭的時候,正好見傅喬愣住。

郭睿看她,她收回目光,溫和笑了笑。

郭睿心中唏噓。

……

等到鹿鳴巷的時候,才見原來鹿鳴巷中整整齊齊,有人打掃,而且還有一個粗使的婆子和小廝在照料。

郭睿忽然覺得沒有用武之地了,支吾道,「那……那我先回家中了。」

傅喬還是道謝。

郭睿看她,想邀她明日一道,但是又說不出口,都一路了,一日推一日……

小蠶豆正好開口,「郭叔叔再見~」

郭睿口中的話咽回了喉間,「舟車勞頓,那你們先歇著。」

傅喬頷首。

郭睿轉身,走出去幾步,還是一閉眼,郭睿你怎麼這麼窩囊!

忽得,郭睿又駐足,轉身看向小蠶豆,「對了小蠶豆,不是說想去買書嗎?明日一道去啊?」

傅喬微頓。

小蠶豆想也沒想,「好啊!」

郭睿又看向傅喬,「傅喬,剛回京,東西也不齊全,明日一道把東西置辦齊全吧。」

小蠶豆抬頭看她。

傅喬看了看小蠶豆,略有責備,只是小蠶豆都應了,她再拒絕,反而拂了郭睿顏面,傅喬看向郭睿,輕聲道,「好。」

郭睿臉色一紅,「那我先回去了。」

等郭睿離開,傅喬半蹲下,與小蠶豆齊高,「小蠶豆……」

小蠶豆很聰明,「郭睿叔叔喜歡娘親……」

傅喬嘆道,「既然如此,你為什麼還這樣?」

小蠶豆輕聲,「我覺得郭睿叔叔人很好,對娘親也好……」

傅喬看了看她,伸手摸了摸她的頭,「小蠶豆,娘親有娘親的想法,日後,不要做這種事了。」

小蠶豆愣了愣,而後上前同她相擁,「娘,郭叔叔不好嗎?」

傅喬溫聲,「他很好……但娘心裡已經被你爹佔滿了,放不下其他人了……」

小蠶豆嘆道,「可是,爹爹不在了。」

傅喬眸間氤氳,「他在娘心裡呀。」

小蠶豆似懂非懂。

傅喬擁緊他,「他永遠在娘心裡。」

馬車晃悠悠到陋室附近,已經是黃昏前後了。

她的陋室!

她終於回來啦!!

許嬌怎麼看怎麼激動,她的湖景豪宅,還有她的錦鯉,會不會都死了?

「哇,這裡就是陋室~」葡萄在蒼月的時候就聽許驕說起過,她家門口好大的湖,湖裡好多錦鯉。

真到眼前的時候,葡萄才知道她真沒浮誇~

許嬌喚六子停下馬車。

她養了好多錦鯉,苑中的養生湖有,門口的長天湖也有。

許嬌下了馬車,葡萄跟著一道去看。

「有錦鯉!」葡萄高呼!

許嬌上前,真的還活著!

許嬌意外。

葡萄感嘆,「是不是有小魚小蝦吃?」

許嬌也不知道,但看著這些錦鯉還活著,許嬌心中莫名歡喜。

等回了馬車,也同岑女士道,「娘,錦鯉都還活著!」

岑女士溫聲道,「那些錦鯉看著人就圍過來了,應當是有人在餵養。」

岑女士這麼一說,許嬌也忽然反應過來。

是宋卿源?

許嬌忽然想。

陋室門口的長天湖很大,馬車繼續往苑中去,然後一路往苑中去,才見都有人打掃過了。

「真的有人在照料。」許嬌挽了岑女士胳膊入內。

闊別三年,看這裡的什麼都覺得厚重而親切,好像在這裡都是昨日的事情一般。

許嬌挽了岑女士走在前面,葡萄因為沒來過,跟在兩人身後,好奇打量著四周,這裡真和小姐之前說的一樣~

葡萄驚喜!

有葡萄在,小姐和夫人安穩,所以葫蘆,六子和豆角落後,都在搬許嬌的那車書。

「小姐,夫人……」

入了苑中,許嬌愣住,眼前的身影再熟悉不過,「敏……敏薇?」

敏薇看向許嬌和岑夫人,兩眼含淚。

「敏薇!」許嬌快步上前,同敏薇擁在一處。

敏薇似是不敢相信,但又確實相信,哽咽道,「小姐,你真的……還活著……你和夫人都回來了……奴婢真的以為你們不會再回來了……」

敏薇泣不成聲。

許嬌的眼淚也順著鼻尖滾落下來,「回來了!我們都好好回來了……」

敏薇自幼就跟著她,她每日的慌慌忙忙裡都有敏薇的痕迹。

許嬌鬆開她,一面伸手摸眼淚,一面看她,嘴角掛起笑意,「敏薇,你胖了~六子和豆角同我說你成親了?」

敏薇也一面擦眼淚,一面笑道,「嗯,成親了,小姐還記得那家栗子糕的夥計嗎?」

許嬌似恍然大悟,「哦~那個你每次買栗子糕都會多給你兩塊的夥計?」

敏薇小雞啄米似的點頭。

「天哪~」許嬌覺得實在奇妙。

敏薇道,「我回京的時候,想起小姐,就去買栗子糕,然後一個人坐在路邊吃栗子糕,一邊吃一邊哭,小楊就出來了,他說,別哭了,我日後陪你吃栗子糕……」

許嬌覺得驚呆,「那不行,那得讓我看看,把把關!」

岑女士嘆道,「阿驕~」

敏薇都成親了,她還把關……

許嬌覺得也是,又道,「寶寶呢?」

敏薇笑道,「是一對雙胞胎女兒。」

「哇~」許嬌是真沒想到,「長得像嗎?」

敏薇點頭,「像,很像。」

許嬌嘆道,「那是同卵雙胞胎了……」

敏薇:「……」

岑夫人:「……」

許嬌連忙道,「像才好呢~什麼時候帶我看看,明日吧~」

敏薇點頭。

許嬌又仔細打量了她一眼,溫聲道,「你一直在陋室?」

敏薇道,「大監來尋了奴婢,說陛下的意思,讓奴婢每隔兩三日就回陋室這邊照顧著,所以,奴婢也算一直都在。」

難怪了,所以她的錦鯉是敏薇一直在餵養的。

許嬌再次和她擁抱。

這一路風塵僕僕,敏薇沒耽誤太多時間,許嬌洗漱完,一頭栽倒在自己的狗窩上!

天很輕,水佷藍,她的陋室比哪裡都好!

許嬌在床上翻來覆去打著滾,金窩銀窩,都不比自己的狗窩!

這裡才是她的狗窩!

回宮後,宋卿源先去了明和殿,到黃昏前後,才回了寢殿。

這一趟去西關驚心動魄,但最後,他接回了許驕,諸事都算圓滿了。

雖然大婚推遲到九月,但九月還好,不算太長……

「喵~」許小驕和許小貓很久沒見到他了,都躥到了他跟前,宋卿源彎眸,也蹲下,伸手摸了摸許小驕和許小貓的頭,溫聲道,「我把阿驕帶回來了。」

許小驕和許小貓聽不懂,但往他手中蹭了蹭。

宋卿源想起許嬌撒嬌蹭他的時候,低聲笑道,「是像貓一樣。」

真好大監入內,「陛下。」

這趟回來,宮中有一堆事情要大監去看,先前一直是小田子在伺候,眼下大監才來。

「回去了?」宋卿源沒起身,還是繼續撫著許小驕和許小貓。

他是同大監說,許嬌安穩回家後,同他一聲,眼下應當是了。

大監拱手道,「相爺和岑夫人回陋室了,傅小姐暫住在鹿鳴巷,郭公子送傅小姐回去的。」

「好。」宋卿源應聲。

大監見他沒什麼吩咐,便退了出去。

等大監退了出去,宋卿源眸間才微微滯了滯,朝許小驕和許小貓輕聲嘆道,「是個難題……」

他怎麼之前沒想到,許驕回了陋室,他在宮中。他們隔得很遠不說,而且,許驕不在朝中……

他不宣她入宮,他連她的面都見不到。

眼下才六月初三,離九月二十還有三個半月時候……

他方才還覺得大婚在九月無傷大雅,眼下,忽然覺得要重新計量……

郭睿也回了郭府,郭石弘在偏廳等他。

郭睿入內,恭敬拱手,「大伯。」

「嗯。」郭石弘沉聲。

郭石弘曾是戶部尚書,天子的親舅舅。

郭家也是京中的世家望族,是天子母親的娘家,因為戶部清算之事,郭家被拉下馬,淪為京中笑柄。

但這次郭睿在邊關立了戰功,又隨侍天子回京,京中又紛紛嗅到了不一樣的意味,也都私下猜測,這回郭家是不是要復寵……

郭石弘是沒想過有這麼一出。

當年他膝下一直無子,只有三個女兒,老來才得了一雙兒子,眼下都還年幼。

那個時候,郭睿是從族弟家中抱來的,是他的親侄子,一直在他跟前教養。

從小到大,郭睿都不敢忤逆他,包括有一年郭睿提了想去軍中,被他罰在苑中跪了兩日。

郭睿按照他的意志,按照他設定的人生軌跡,入東宮做伴讀,任戶部員外郎。

最後戶部和郭家被天子清算,郭家倒台……

他想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,但郭睿執意去了西關,他威脅過他斷絕族中關係,若不是天子調令,許是郭睿已經被他除名。

他從沒想過,郭家的子孫,能在邊關大展宏圖,重新回到朝堂的視野致之中。

「這一趟回來,還回去嗎?」郭石弘問。

郭睿恭敬應聲,「這次回來,不會再回西關了。」

郭石弘喉間輕咽,「傷得重嗎?」

「都好了。」郭睿避重就輕。

郭石弘看他,「你沒去過軍中,怎麼帶兵打仗?」

郭睿委頓,「當時危急,也沒想那麼多,周圍的駐軍和義士都同西戎人殺紅了眼。原本,也沒想過能活著回來……當時就什麼都沒想。」

郭石弘指尖攥緊,聽到這一句的時候,心底揪起,喉間哽咽,將早前的話咽了回去,沉聲道,「陛下怎麼說?」

郭睿應道,「陛下讓我想想日後去哪裡,讓我想好了去找他。」

郭石弘微怔,那就是……

郭石弘低聲,「那你怎麼說?」

郭睿道,「沒想好。當時繁伊血戰,死了兩千多義士,我答應過他們,會替他們家中送書信。陛下讓我先去,旁的等日後再說。」

郭石弘看了看他,垂眸問道,「什麼時候走?」

郭睿深吸一口氣,「就這幾日,看能不能趕在陛下大婚前回來。」

郭石弘頷首,「那你回去歇著吧。」

「是。」郭睿拱手,轉身往偏廳外去,臨到偏廳門口,郭石弘喚住他,「阿睿……」

郭睿腳下踟躕,他已經許久沒聽大伯喚過他阿睿了。

「大伯。」郭睿轉身看他。

郭石弘輕聲道,「你做得很好。」

郭睿微訝,從未閑過會從他口中聽到這句。

郭石弘眼眶微紅,「阿睿,郭家日後靠你了,你要……帶著郭家,挺起腰板做人……」

郭睿眸間湧起碎芒,躬身應道,「阿睿謹記。」

翌日,天子回京開始早朝。

此次西關一役大勝,軍中士氣大漲,民間振奮,朝中也多津津樂道。天子御駕親征,將西戎逐出了邊陲,還奪了饒關,是天大的喜事。

如今天子回京,一日都未懈怠,朝中都知曉是要行封賞,好安軍中和朝□□臣之心。

馬車在中宮門處陸續停下,上朝的官員三三兩兩走在一處。

「聽說了嗎?此次西關大勝,繁伊一戰,是郭睿帶的兵。如今郭睿隨侍天子回京的,肯定是要升遷的,經此一役,恐怕郭家要翻身了……」

另一人道,「這還不是看天子心意?天子若要打壓郭家,郭家就翻不了身;天子若是不打壓,那是另一番光景。我可聽說,當初郭睿去西關的時候,近乎是被郭石弘趕出家門的。」

第三人道,「如今郭睿是天子跟前的香餑餑,天子和郭家之間的緩和劑,早就不可同日而語了。」

「那倒是。」兩人附和。

其中一人又道,「還聽說,天子想要齊長平回京,但齊長平想要留在西關,這齊長平早前只是翰林院編修出身,一個編修能鎮守西關,有些厲害啊。」

另一人道,「你入朝時間尚短,有所不知,齊長平是翰林院編修不假,他早前也是相爺的心腹,在御前行走的人。」

最後一人詫異,「沈相?」

另外兩人搖頭,其中一人道,「記得了,這朝中的相爺慣來只有許相一個,許相不在了,相爺也是許相,沈相是沈相,兩回事,在陛下跟前可別出錯了。」

那人趕緊點頭。

幾人陸續入了內宮門。

也有旁人陸續往內宮門去。

「聽說了嗎?相爺的妹妹在西關?」

「真的假的?」

「那還能有假?許相早前一直說有個妹妹年幼時走丟了,朝中都知曉,原來岑夫人去西關是因為尋到了相爺的妹妹,人就西關。當初相爺過世,對岑夫人打擊不小,還好,如今將女兒尋回來了。」

「難怪了。」

「誒,我可聽說,陛下在西關見到許小姐就挪不動眼睛了,早前一直說不納後宮,不納後宮,眼下已經讓禮部在籌備大婚了。」

「那是,陛下同相爺什麼關係!相爺太拼了,在位時勞心勞力就,諸事親力親為,最後過勞死。陛下是念舊的人,相爺不在了,相爺的妹妹在,在陛下心中當然不同,也算是,對相爺的慰藉吧。」

「也是。」

……

時值四月,春和景明。

晨曦穿過金殿琉璃瓦上的飛檐翹腳,在殿門處投下深深淺淺的光暈,將大殿映襯得莊嚴肅穆。

百官齊跪,高呼萬歲。

一生靛青色龍袍的宋卿源高坐殿上,十二玉藻旒冕下,天子溫聲,「眾卿平身。」

都曉天子今日要在朝中行封賞,都無奏報。

大監宣旨,依次封賞了齊長平,趙恩科,曹復水和一關西關駐軍將士,百官再度捏緊笏板,高呼萬歲。

這其中唯獨漏了郭睿。

朝中各個都是人精,便都猜的到,郭睿另有安排。

今日金殿中都是熱鬧喜慶氛圍,本以為早朝到封賞處就結束,卻沒想到天子再度讓大監宣旨:「許氏之女許嬌,嫻熟大方,溫良敦厚,品貌出眾,崇勛啟秀……」(摘自百度)

殿中紛紛嘩然。

【呀呀呀!這是連婚期都定下了!】

【不枉我們御史台上了這麼多奏本,燒了這麼多高香,陛下終於開花了啊!】

【陛下這哪是立後啊,根本是想念相爺了,所以讓相爺的妹妹入主中宮。】

【都叫許驕/許嬌,這種巧合肯定不是特意,走丟了無疑。】

【誒,有些想相爺了是怎麼回事啊?明明天天被相爺懟,怎麼忽然就想相爺了!】

【朝中沒有相爺,冷清了,今日,好像忽然又熱鬧了!】

【我打斷!我前後左右都在想相爺!】

【相爺的妹妹……該不會同相爺生得像吧……】

許嬌昨日才回陋室,到處走走看看,帶著葡萄給他說何處是何處,然後又吃了岑女士做的飯菜,興奮得睡不著覺。

在床榻上翻來覆去,都睜著一雙眼睛,就是沒有睡意。

最後跑去養生湖畔看錦鯉,一直看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才回了屋中。

這一覺就睡到了晌午前後都未醒。

「小姐~小姐~」葡萄的聲音在屋外響起,許嬌腦海里迷迷糊糊似是回到了早前早朝的時候一般,怏怏應道,「重啟中,別吵!」

言罷,伸手抓了被子將自己蓋住,裹起來,繼續呼呼大睡。

自蒼月起,葡萄就一直跟著她,知曉這一句過後,她肯定要睡過去,葡萄繼續道,「小姐,家中真的來了好多人,苑中都擠不下了……」

好多人?苑中都擠不下了?

許嬌才從睡夢中坐起來,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樣,誰啊?這個時候來這裡?

不上朝嗎?

但很快許嬌搖了搖頭,反應過來,她都不是相爺了,誰來她這裡啊?

許嬌洗漱完,簡單換了身衣裳便出了屋中,踱步從內苑去了苑中,然後整個人忽然僵住!

葡萄說的一點都不誇張,苑中黑壓壓的一片,全是人!

上次陋室里這種盛況,還是宋卿源去梁城,她在家中辦公的時候。

眼下,放眼望去,環肥燕瘦,衣香鬢影,婀娜綽約,全是京中貴女,國公府的孫女,將軍府的女兒,侯府的夫人,尚書府的侄女……

眼花繚亂,彷彿誤入百花叢中。

許驕終於明白葡萄說的,湖邊都停不下馬車了。

許驕額頭三道黑線,趕緊趁著沒人注意溜回了屋中去,換了身正式明艷的衣裳,再精心畫了一眼看去天然去修飾的裸妝。

聽到腳步聲,苑中紛紛轉眸朝她看過來。都是家中打發來看許嬌的,相爺過世,許家沒有男丁了,朝中誰都不好走動,只能是家中女眷走動了。

許嬌半蹲下,從地上溫和抱起岑小清,「有沒有摔倒?」

明艷動人的面容上,粉澤微施,顏若渥丹。墨發青絲微微綰起,襯出纖腰窄窄,身姿綽約,一雙明眸含水,一眼芳華。

這……這就是許嬌?

【難怪了,這般姿色倒是將京中貴女都比下去了,不怪陛下去了趟西關,回來就要立後,同她在一處,旁人倒是失色……】

【這樣的美人胚子,看一眼便叫人印象深刻了去!】

【怎麼這麼好看?明日我也弄只貓去。】

【這……這怎麼同相爺一個模子刻出來?但又全然兩幅模樣?】

正好岑女士喚了聲,「阿嬌。」

許嬌轉身,清喉婉轉,「娘~」

黃昏過後,宋卿源剛回寢殿,大監便來了殿中。

宋卿源是讓大監每日都安排人去許嬌那裡,怕有顧及不到的時候,有人在也方便,宋卿源笑著問,「她今日在忙什麼?」

大監嘆道,「陛下,今日京中一半的貴女都去了相爺那裡。」

宋卿源意外,但很快又反應過來,今日早朝上才宣讀了詔書,日後的中宮,早前又都未見過,恐怕都是去看許嬌的。

許嬌早前都是應付朝中的,眼下讓她應付後宅之事,她怕是要瘋。

宋卿源看向大監,「她做什麼了?」

大監深吸一口氣,「相爺抱著岑小清,磕了一整天的瓜子兒……」

宋卿源沒忍住笑出聲來。

大監嘆道,「陛下,依奴家看,再過兩日,相爺只怕都忍不住。」

宋卿源笑了笑,是要給她找些事做,否則不說三個半月,就多三天她都要被逼瘋……

「讓沈凌來見朕。」宋卿源吩咐。

大監連忙去做。

大監一走,宋卿源腦海中勾勒出許驕抱著岑小清,磕一天瓜子的模樣,實在忍不住好笑,但剛笑過,又見大監回來。

「怎麼了?」這麼快,連寢殿都沒出。

大監道,「陛下,鴻臚寺卿邵大人來了。」

「老師?」宋卿源意外。

邵德水入內,「陛下,是蒼月東宮呈遞給陛下的信。」

柏靳?宋卿源詫異,從邵德水手中接過信函,的確是柏靳的字跡,上面寫著南順元帝陛下親啟。

宋卿源目光短暫停留,而後拆信便讀,信的內容不多,宋卿源很快看完,目光落在一側的黃曆上,今日是六月初三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 好久沒寫這麼肥的章節啦~是不是今天就回京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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